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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雜卷。(不在以上11卷的都歸此處)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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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正襟危坐,看完這十二卷天條,嘴角淺淺抽搐了一下,擡頭再看看匾額後面微微露出的劍柄,猛然站起,展開一卷長長的雪白宣紙,行雲流水,揮毫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十六個大字!羊毫落下,墨跡未幹,宣紙便消失在了龍案上。

他也彎腰重回龍椅之座,側頭瞥上那十二黃卷。天條總要嵌在天壁之上才顯合情合理,剛一念及,眼前就浮現了共工水淹天庭之象,眉頭緊鎖,又展一黃箋小冊鋪於案上,寫下“罪己詔”三字,擡起朱筆,在指間掂量許久,心裏好一番謹慎斟酌,再緩緩下筆,主位之人就這樣寫寫停停,不覺天已破曉,雲層泛白,各路神仙也該上朝了。

楊戩在西海龍宮養傷也有七八個月,已然無虞。今日見敖閏身著朝服準備上天,卻是不忍,這幾月來看到岳父身子時好時壞,根本就很難好利索,感慨哪怕神仙也不得不服老啊!天上地下相距十萬八千裏,又正值嚴冬時分,天凝地閉,寒風凜冽,他有心護送岳父一程,可又吃準了敖閏的倔脾氣,不便明說,只婉轉的說想去看看哪咤,願與岳父一同上天。

就這樣倆人上天後,敖閏進了淩霄殿,他便在南天門外透過雲層俯瞰人間“真君!”聞得一聲輕喚,轉身弱水仙子款款走來“仙子,天河可還安寧?”他問到。

“真君放心,一切如常!”弱水悠悠答道。一切如常,如常一樣的寂寞孤獨。

楊戩也體會到她語氣中的無奈,喟嘆一聲,早在上天初期,他就請旨讓玉帝在天河放養生靈與弱水作伴。直至新天條出世,得才充準,怎奈天河之水太清,根本不宜下界水族居留,不少水族生靈都因此枉死天河,弱水不忍,傷心之餘,便再也不提水族上天之事!

兩人閑聊之際,就聽淩霄殿內轉來一陣鏗鏘頓挫之音“朕以涼德,纘承大統,意與更新三界,永世太平。然,邇來千餘年,天庭屢遭劫難,朕之過也。”

“在位萬年,愚戇窳惰,以陳腐之規,酷吏之刑,束與寰宇,背離自然,有失道也。昔日除奸,暗襲共工,不認已劣,招之大禍,連累眾卿,失之德也。而今悔矣!”

“憶,當初即位躊躇志,羞以自對。有負天帝賢德願,萬年黎民百姓信。愧之,罪在朕躬!勿敢自恕,昭示三界,即日為始,朕將以戴罪之身自視。於無量道場,修省懺悔,直至眾怨輪回,伏魔印消,還我新律嵌天壁,使之寰區大定。朕必,察得世人疾苦,勤勉庶政,中興無為大道!”

楊戩肅穆的站在南天門外,默默望著遠處紅彤的正陽道,任由淩霄殿上的朗朗念詞傳進耳朵,不作聲響,只是靜靜看著那雲層下的厚重紅光漸漸稀薄,顏色由紅轉金,撥散雲層,散出希翼之光。

“真君,這麽多年你的苦心,可算沒有白費!”身邊的弱水,聽完這一長串玉帝的自省之詞,感嘆道。

“楊戩何功?如若玉帝真的就此悔過,也是三界蒼生之幸也!”

作者有話要說:

☆、(九十)情靈離水 新律自嵌

玉帝老爺子能如此誠摯的自省己過,甭管你信不信,淩霄殿內諸位神仙都是拱手連讚“陛下聖明!陛下聖明!”

王母昨夜被玉帝呵斥,很是不快,今日早朝但見他下詔罪己,並要自罰便說“願意與陛下一起去無量道場,靜思己過!”

玉帝微微一笑,吩咐道“娘娘就不必去了,冥海之怨不知何時才能度化,你就留下來幫朕處理朝中事物!”王母這才笑盈盈的領了旨意。

堂下太白金星則提議眾仙應與玉帝一起前去無量道場渡法,以期冥海怨靈早日超脫,天條也可早日嵌上天壁,了卻三界一樁掛念!眾仙忙忙點頭讚同。

散朝後,眾仙相繼走出淩霄殿,但見楊戩與弱水站立南天門外,觀望正陽道,都覺詫異。他不是辭官了嗎?心裏正嘀咕著就聽玉帝突兀的喊了一句“二郎!”這下所有人都怔住了!

原本聽到眾人腳步聲想轉身的楊戩,就被玉帝這句“二郎”叫的倏然蹙眉,兩眼望著遠處的雲霞,沒了動靜。

倒是弱水仙子福了福身子,道了句“參見陛下!”

三界之主雙眼望著楊戩,卻對弱水擺了擺手,打發她進了天河,又一步步靠進紅衫男子,其他人見狀也都識趣紛紛拱手散去。回到府邸安頓各家事宜,也好無後顧之憂的陪玉帝思過去!

敖閏經過楊戩身旁,給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也別鬧僵了!’便隨敖廣幾人下了雲端。

南天門眾仙散去,玉帝走到楊戩身旁,再喚一句“二郎!”

只聽一句冷峻疾呼“陛下!”楊戩扭過頭來,面無表情望著玉帝,冷冷說道“‘二郎’這個名字陛下還是不要亂叫的好!”

玉帝被他那霎時襲來的犀利眼神驚到,再聽這冷言冷語,頓然有些不知所措,只怯怯說道“朕,朕,是你的舅舅… …”

“舅舅?!”楊戩真不敢相信這人會在這一刻對他提及‘舅舅’這個身份,一雙鷹眼淩厲的逼近他狠狠又道“我從來也沒有舅舅!”

那日十日當空,他也曾叫過他一聲“舅舅”只是當時他這個舅舅卻被鬼迷了心竅,下了狠心腸害死了自己的妹妹,他的母親。想到瑤姬,玉帝眼眶濕潤了,顫顫說道“朕,已經知道錯了,真的!朕錯了… …”

楊戩置若罔聞,扭過頭去。玉帝望著那俊朗之人被霞光籠著,金光下紅衫衣袂襯的他十分溫柔,可他卻只覺這人冷峻異常,踟躕了半天,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從嘴裏冒出一句“你… …就不能原諒我嗎?”

原諒?!楊戩心頭一搐,長袖下手緊緊的握成拳,指節都泛白了,只是玉帝看不到。他一家人都死在了他的屠刀下,他竟然能說出“原諒”二字!良久,拳頭微微松開,眼睛還是盯著那大片朝霞,冷冷靜靜,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會原諒你!”

玉帝自知奢望,淒淒闔上眼簾,後退幾步,喃喃嘆息道“是我妄想了!”

卻聽楊戩這邊別有深意又道“你只有不被原諒,才能永遠記住自己所犯的錯!”玉帝驚異的睜開雙眼,望向楊戩,只見他的側身,棱角分明的半邊臉頰看不出任何表情,正思量他的話,大神唇齒微動,耳邊就飄來他一句沈甸甸的叮嚀“你記住,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玉帝一怔,眨眼那人就化作一道靈光,不知所蹤。恍惚的站立南天門好一會,不知因何三界之主竟會突然覺得心裏一陣敞亮!驀地飛往了無量道場。

玉帝罪己三界,為新天條發願度化冥海眾怨,這到是他近千年來第一件眾望所歸之行。三界內能上無量道場的神仙都去了,不能去的都在自家道場,也沒閑著,回向偈虔誠念起,一時間神仙府第還真是眾志成城,萬人一心之景。

為新天條費盡心思的楊戩也帶著哮天犬、三首蛟,隨師傅去了玉泉山金霞洞作度化之功。心念眾怨早散,愛妻早歸!

山中歲月無變化,世上繁華鬥轉移。四時可不會因為神仙心念一事,就會停在一刻,萬物在紅塵中的變遷可是從未懈怠。

一月百草青。二月燕繞梁。三月清明祭古墳。四月綠蔭桑地奴嬌穿。五月茱萸遍插粽飄香。六月酷暑至,樹下忙搖扇。七月風漸涼,裁衣添暖裝。八月雁齊飛,排排向南去。九月菊花盛,重陽登高望遠處。十月蘆滿地,草木淒淒枯。冬月雪花瑩,大地素然然。臘月辭舊迎新歲,爆竹聲聲又迎春。如此嬗遞百年後… …

一日,天庭,天河弱水情靈池內忽顯一片銀光,那光從池底發出,蔓延池中,散至三千弱水,漸漸覆蓋整個天河,致使銀光一片,真真不負銀河美譽!

守衛天閘的天將見狀,趕緊稟告瑤池主母。王母趕到,就見弱水仙子從河中緩緩飄出,一襲淩淩水衫,閃著銀光,有些不由自主的向上飄升!所謂水往低處流,她從未見過弱水能飛到天之雲上,心下疑惑,正要詢問,雲上之人乍然周身銀光四射,一襲水衫化作淩淩清水直瀉天河。

弱水仙子一身紫衣緩緩落上雲端。可能連她自己也覺不可思議,除去一千八百年前她依靠寶蓮燈,被楊戩兄妹送上天庭,就再也不曾高飛過。那身水衫也只有在她走出天河時才會隱退,此刻,它落入了天河,自己卻好端端站在雲頭,不知是因新奇還是興奮,雲端的弱水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再次嘗試高飛,竟成了!她竟隨著自己的意願,更上一層雲!

萬年了,她也有擺脫寂靜天河的一天,高興之餘弱水忘乎所以的在雲端舞動長袖,越飛越高!全然忘了還有一幫不明所以的天兵天將與王母在天閘邊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就在這時又有打掃淩霄寶殿的天奴跑到天閘慌張來報“娘娘,娘娘,天條飛了!天條飛了!”這都什麽怪事,主母順著天奴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那好好放在淩霄殿龍案上的十二黃卷,正一卷卷飛在半空,仔細一辨,它們是往天壁方向飛去,主母心下了然“看來眾怨已消,情靈解禁,新天條是會自己飛上天壁的!”話音剛落,天壁一方便是金光爍爍,一片耀眼!王母大喜,即可飛往天壁前看個究竟,一個個四方方鬥大的字,金光熠熠整整齊齊鐫於巖壁之上,王母望著一片金光篆字激動不已,半晌才想起去無量道場稟告玉帝——新律已成!

作者有話要說:

☆、(九十一)龍女歸來 戩心團圓

天庭因新律大成而一片歡欣鼓舞。三界倒不是各方各地都易如它這般,意滿志得,如那西天大雷音,昆侖雲之巔,佛祖與天尊不早就為度怨忙活百年了嗎?如今功德圓滿,不過是撤去法壇,散了弟子而已!

靈河,大抵是順了西天極樂之境無憂無慮之說,河水幾乎是靜止的,清澈明晰,在青山綠地間蜿蜒。

下游一處有些奇異怪石,或是橫臥或是斜躺,在潺潺清波中阻了流水去路,正好圈出一個不成形的塘來,水面青葉如傘撐浮,紅的白的朵朵蓮花在煦日和風裏綻開,唱著悠揚的梵唱,閑逸自得。

忽見池中一片厚重的圓葉被頂起,從塘裏躍出一縷粉光,田葉荷花被這突然的動靜驚到,還在微微顫著,那流光便已落在岸邊幻成了一個粉衣女子,是敖寸心!

那日天河岸,帶著不甘與疲憊垂下的眼瞼,原以為是再也沒命見到父母親人,他日驕陽了!誰想到,此刻竟會在這西天靈河邊,望見遠處蒼翠如煙的山巒,疊嶂起伏。身邊還有枝繁葉茂的菩提樹,郁郁蔥蔥。腳下茵茵綠草延綿不絕。

敖寸心在一條河邊傷重垂死,又在另一條河邊覆原蘇醒。不同的是,靈河邊鶯飛草長一片生機盎然,天河邊卻荒蕪蕭條死氣沈沈。環境不同了,心境自然也不同,剛一落在這佛蓮池邊,她就感受到微風徐徐拂過的愜意。舒展舒展腰身,輕輕闔上雙眼微微將頭揚起,任由久違的陽光溫柔的穿過菩提綠葉,灑在她的臉上。屏氣一個深吸,這空氣裏哪來醉人的清香?淡淡幽幽的。睜開眼睛,才見一池子蓮花正慈祥的對著她笑!

方才清醒時,身邊就有個小和尚守著,說是三哥的徒弟,名叫清遠。還說她已昏睡百年,如今可算醒來,才沒辜負了百年來,每日受著佛蓮靈氣的滋養和三哥龍珠的治愈!她才曉得那日天河邊是三哥救了她,想來這就是滋養了她百年的佛蓮吧?

一眼望去,接天蓮葉無窮碧。這景致太美了,花香也太怡人了,寸心被它們吸引著,邁前幾步扶住一塊巨石,觀望著滿池祥樂,映日之蓮亭亭玉立,這兒一簇雪白無暇,那兒一簇粉嫩輕盈,忍不住便細細欣賞起來,可見那池中有一株圓潤光滑的莖稈,托著兩朵白蓮挺立綠波當中,那花瓣潔凈剔透,蕊心金黃耀眼,兩朵蓮就那樣緊緊挨著,依偎的一側瓣片相交活似一對十指緊扣的情侶,在炫耀他們的恩愛。在一群形單影只的蓮朵中顯的十分惹眼。‘藕花深處田田葉,葉上初生並蒂蓮’。石邊的龍女望著那兩朵蓮花不禁忍俊“敢在佛祖眼前如此張揚,委實大膽!”

並蒂蓮兒才不管她的警醒,還是那樣得意的晃著,招搖的擺著,一下就把她心中的那個人引到了蓮池中央,算是回敬吧!她不也是肆無忌憚的愛著楊戩嗎?

思及遠方的夫君,寸心再也沒了賞蓮的心情,她已昏睡百年,也就是說與楊戩生生分離了百年!也不知他這百年過的怎樣?好是不好?想到楊戩,寸心是一刻也不能在西天待下去了,恨不得馬上飛到他的身邊。

要說這敖寸心一著急腦子就易犯糊塗,著急走出靈山,四下張望空曠一片就是不知道下山的路!這也難怪她,佛門禁地,之前沒來過,來時卻是昏迷不醒被三哥收進紫金缽盂帶著,當然不清不楚。不過那佛蓮池裏不是有個清遠小和尚嗎?他是西天的人,進去一問便知嘛!人家不,心裏急腳下更急,慌亂的在靈河邊瞎奔起來,佛祖慈悲要是看到被她踩的可憐兮兮咯咯作響的青草,不知做何感想!

尋了半天路,連個門道也沒摸著,她才想起來要找個人問問,可身邊除了草木蔥蔥一個人影也沒有,人在草地上打轉,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那個絕望啊!恨不得就地大喊“楊戩!”

她的“楊戩”沒喊出來,身後就有人喊她“丫頭!”猛一回頭是三哥,算是見到救星了,以流光之速撲到了來人懷裏“三哥!快告訴我怎麽下山!”

敖烈猝不及防的穩住她,還要穩住自己的身子,不要狼狽後退。沒來得及回她,耳邊就聽到猴哥嘻語嘲弄“這個海鮮妹妹怎麽見人就撲啊!”

寸心一聽孫猴子的聲音,還以為她沒看清楚又傻乎乎的撲進了孫悟空的懷裏,猛地縮回身子瞪大眼睛望著敖烈的臉,是三哥沒錯啊!再仔細瞧瞧,不會又是猴子變的吧?敖烈看到她怪異考究的表情不知何由,也沒做計較上下打量一番妹妹,還算康原的不錯,欣然說道“三妹,沒想到你這麽會挑日子,今日醒來,佛祖剛好畢課,我也正好陪你回家探望爹娘!”

聽這語言是三哥沒錯了,她才放心的沖著和尚哥哥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是孫悟空變的呢!”

“海鮮妹妹,俺在這兒呢!”一副尖嘴猴腮嘻皮笑臉從敖烈肩膀後竄了出來,撓著耳打著轉擠到兩龍兄妹身旁,毫不客氣的調侃起敖寸心“海鮮妹妹,這兒可佛祖的地盤,不興你這麽摟摟抱抱的,又不是灌江口楊府門前!”

‘討厭!當初要不是你變作楊戩模樣,我怎會撲到你懷裏,遭瘟的死猴子!’敖寸心心裏罵著,面上也沒好氣的瞪了猴子一眼,便不再搭理他,當務之急可不是與他制氣,拉拉敖烈的衣袖,遠離猴子幾步切切問道“三哥,你帶我來這的時候,楊戩怎樣?爹爹怎樣?”

“放心,他們都知道你在我這養傷!”

“那這些年他們好不好?”寸心又問。

“佛祖講經百餘年,若不是當日我感到你體內龍珠震蕩,也不會離了會場前去搭救!如今我也已有百年未曾下山了… ….”

和尚哥哥慢條斯理的敘叨著,寸心可聽不下去了,急急追問“那就是說,你也不知道他們好不好!”

“我只知道,他們一定都在等你回去!”敖烈答道。

“唉嘿嘿嘿!”一旁的孫悟空指著敖烈狂笑起來“小白龍,你可真會說囫圇話,都趕上師傅了!”又一個健步跳到寸心面前“小海鮮,你與其在這問他,不如讓俺老孫駕著筋鬥雲送你一程,你自己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寸心一聽喜笑顏開,投向孫悟空的眼神也沒剛才那麽嫌棄了。敖烈卻說“師兄還是我送妹妹回去,筋鬥雲太快,她身子剛愈我怕她吃不消!”

“也好!”孫猴子迫不及待應道“那我去幫你們找楊戩,帶他到西海和你一家團聚!”

“真的!”敖寸心一聽他要幫忙請楊戩去西海,那個感激不言而喻,若是爹娘楊戩一起見,那是極好不過的,激動之餘一把抓住孫悟空的猴臂,對猴子的好感也是油然倍增,誇讚道“聖佛就是聖佛,真是一幅好心腸!”

孫猴子被她誇的猴毛都掉了一地。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打的是什麽主意。筋鬥雲雖快可行起雲來風烈猛厲,早就料到小白龍不會讓嬌滴滴的妹妹去挨那風刀霜劍,他也想趁機以幫忙為由,名正言順尋上楊戩痛痛快快打一架,過過耍金箍棒的手癮!

玉泉山金霞洞口。楊戩還是當初那一身紅衫,手握著水明珠,坐在洞口的大石上,望著遠處飄渺雲霧中影影綽綽的群山,猶如海上的起伏的波濤。

大海?現在每每想到這個詞,他的心總會為之一顫,低頭又溫柔的撫摸著手裏晶瑩飽滿的水色明珠,這珠兒百年不曾離手,如今越發溫潤了。

“主人!主人!”哮天犬興沖沖跑來,黑袍裏還兜著不少鮮果。雖說在這山裏坐禪悟道百年了,可這狗兒貪吃了毛病還是沒戒掉。小心翼翼將鮮果盡數放在主人身旁的石凳上,拿起一個蘋果,在胸前蹭噌,遞到楊戩面前“主人,你吃!”

楊戩伸手一推說道“我不吃,師傅和三首蛟呢?”

“他們在後面!”狗兒答著,再次將果子遞給楊戩哀求道“主人,你就吃一點吧!天尊不是已經通告眾弟子,法會結束了嘛,我們不用再禪定了,你就吃點東西吧!難道不覺餓嗎?”

楊戩微微一笑“知道你餓了,你自己吃吧!”哮天犬看主人是真的不要吃,便也不客氣了,後退幾步蹲在楊戩身旁盡情享受起果味來!

“徒兒!”遠處玉鼎真人搖搖晃晃走來,身邊的三首蛟還拎著兩只肥碩的山雞和一壺上好的老酒,真人一邊走還一邊扯著嗓子喊“徒兒!今天師傅給你烤山雞,咱們啊好好喝一杯!”

楊戩聞聲站起,待師傅眉開眼笑走到跟前,拱手說道“師傅,徒兒改天再陪你… …”話還沒說完,但見師傅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他忙做解釋“剛剛我心頭一悸,似見這水明珠閃過一縷粉光,我想該和寸心有關,徒兒想去趟西海看看!”

師傅這還沒說什麽呢!哮天犬那邊一聽去西海,嘴裏的東西還沒咽下去呢,就嚷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上次一去七八個月才見回來,這次去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他堂堂三界犬王,總不能因為想念主人,想死吧!

楊戩見他一臉渴求便應道“好吧!那三首蛟你留下來陪師傅!”吩咐完畢剛要轉身與狗兒啟程西海。空中就傳來一聲響亮喊叫“楊小聖!”孫猴子從天而降,舞者金箍棒朝他過來。平日裏要是看見猴子這般尋打架的陣勢,楊戩定是懶得搭理,可今日一見這雷公嘴的家夥,他腦子裏蹭就冒出‘西天、寸心’兩個詞,忙迎上前問道“大聖可在靈河見到寸心?她怎樣?”

被楊戩這麽一問,孫猴子嘿嘿哈哈笑的差點沒背過氣去“楊小聖,你說,讓俺說你什麽好呢?你學誰不好,學八戒那個呆子,一心掂著媳婦!哈哈哈… …”

孫悟空一張損嘴是出了名的,楊戩不與他計較,可忠心的哮天犬卻聽不下去了“你說誰豬八戒?誰呆子呢?”

“哮天犬!”楊戩出言制止,對猴子客氣說道“是楊戩唐突了,大聖不喜水性,怎麽會去靈河?”

這不就是說他孫猴子水下功夫不行嗎?猢猻怎麽幹得,扛起金箍棒趾高氣昂又道“楊小聖,俺老孫還真就見過你家的小海鮮!”

楊戩一聽兩眼放光,急切問道“她怎樣?好些了嗎?什麽時候能回來?”

竹連炮似的發問,問的孫猴子是得意洋洋,湊到楊戩面前,伸長脖子一本正經考究道“你真想知道?”沒等人家回答,又迅速退了後去,單手舉起金箍棒狡黠的說道“你跟俺大戰三百回合,我就告訴你!”

“欠揍的猴子!”那是楊戩瞪眼睛心裏在罵,可身邊的狗兒卻是大大方方,擲地有聲的罵出來了,且孫猴子聽的真真得!

“死狗,你敢罵俺!”孫悟空本就怕挑不起事來,被狗兒這麽一罵,可是找到茬了,不由分說掄起金箍棒就朝哮天犬打去。

犬王驚恐的大叫一聲“主人!”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楊戩也不能坐視不管啊,苦命的三首蛟只得又幻成三尖兩刃,迎上孫猴子的金箍棒,蛟龍心裏對那只惹事生非的狗,可是恨的牙根癢啊!

玉鼎真人仰頭望著兩個高手在雲端過招,一不留神腳下的雞也跑了,酒也灑了,蒲扇狠狠抽著哮天犬的腦袋“都怪你這只惹事的狗!”狗兒也委屈啊,眼巴巴的看主人與孫猴子消失在雲端,又不敢追去,心裏比吃了大蒜還鬧騰呢!

別看孫悟空挑事不改頑劣本性,人家可沒忘答應過那對龍兄妹什麽!打著打著就打到了西海上空,收起金箍“楊小聖,你下去吧!海鮮妹妹這會應該回家了!”

楊戩也利索的收起三尖兩刃誠懇說道“多謝大聖!”

“不謝不謝!以後有空再陪俺練練手唄!老孫告辭!”楊戩看他轉身,自己也預備進龍宮,卻聽孫悟空一聲急喚“楊小聖!”他稍頓片刻,孫猴子趕過來,好言叮囑道“楊戩,以後啊,再有什麽水魔啊,共工之類的打上天庭,記得帶上俺老孫耍耍!”

楊戩皺眉,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嗎?且聽孫猴講到“你在天庭和共工打的火熱,俺老孫盡聽佛祖講經了,一百多年啊,老孫的腿都坐麻了!”

楊戩笑而不語,猴子就已消失在了西海上空。是啊一百年了,落下雲層便能見到寸心了,心裏倒有些近鄉情卻,驀地緊張起來了!

西海龍宮一家此時可謂是歡聚一堂,就連嫁到郁江的大公主宜心,嘉陵江的二公主蘭心都在夫君的陪同下帶著孩兒前來省親。

靈虛殿外七八個孩子繞著水塘玉闌玩耍,幾個調皮的還去捉弄一下水瀑裏的魚兒,看得一旁照料他們的紅翎那個著急,怎麽能欺負我的同宗呢!攔都攔不住。殿內大堂一屋子大人,男的玉帶錦冠,女的華服艷麗各個笑容滿面,閑話家常!敖閏與老妻看著這裏裏外外大大小小兒孫滿堂,別提有多高興了!

唯獨敖寸心回到家裏,被他們這個拉去細細瞅瞅,那個拉去好好問問,瞧來瞧去問來問去,不就是“身體都好了嗎?”“要是還有不舒服可別忍著!”“我這千年的人參拿去補補!”“我有萬年的當歸拿去燉燉!”搞的她應接不暇。還好大姐體恤,聽敖烈說已托了孫悟空去請楊戩過來,便求大家饒了寸心,免得攪煩了她真君怪罪!

寸心逃離了一家子情真意切的關懷,跑到錦瑟樓想著馬上就要見楊戩了,禁不住在水晶鏡前端詳起自己,雖說她是神龍可長生,但不是不老啊,過去百年了,她便也老了百歲,楊戩會嫌棄嗎?人胡思亂想著,手就抓起了妝臺的脂粉盒,對鏡細心敷脂施粉,描上青黛,點了朱紅,再瞅瞅還是不滿意。又將頭發散開,重新挽髻梳起,插上玲瓏珊瑚簪,配上一對粉色珍珠耳墜,再看看,依然覺得差強人意。又翻箱倒櫃找出一件好久沒穿過的赤紫百褶裙換上,再對鏡照照,這下連她自己都楞神了,鏡中的人兒高貴嬌媚,柔美細膩。可怎麽看還是覺得哪不對。不,該是不像,一點都不像是她敖寸心!

又想還是穿回那套粉色龍鱗衫吧!就聽紅翎在外喊道“公主,真君來了!”說話就已把人引進屋來,寸心先是一楞,而後悄悄垂下頭,不知怎的眼淚吧啦吧啦掉了下來,她是以最不像敖寸心的模樣見到了最想見的楊戩!怎不憋屈?

楊戩見到一身精致裝扮的寸心,先是一楞,眼前的女子真的很美,真的美的動人心弦!而後又是一頓,想她會撲懷而來,可不瞬就改了主意,自己一步步的朝她走去“寸心!”一聲呼喚積壓了百年,在這一刻得以釋放,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良久,竟誰也沒說話,只感到寸心的臂緊緊環著他的腰,越抱越緊,整個人都貼在了他身上“二郎!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真是個傻瓜!”聽到她的抽噎,楊戩一手將她扶起,一手微微擡起她尖尖的下巴,寸心卻微微把頭一撇,別扭的小聲說道“你別看我!”

“為什麽?”楊戩的唇就在她耳邊,像深夜裏的落絮拂過耳畔,癢癢的卻極具磁性誘惑,寸心不經意縮了縮脖子,擡頭瞥了他一眼,只這一眼,四目相對,楊戩深邃如潭的眼裏全是愛戀,映著她的粉白黛黑,看的自己都恍恍惚惚,不禁問了句“我老了吧?”

“沒有!”楊戩笑著,溫柔的拂去她臉頰上發絲,別到耳後寵溺說道“你很美,真的很美!”

寸心莞爾一笑,兩頰泛起淡淡粉暈,一只大手便輕撫過她臉頰,同時一個親吻落在了她的朱唇,輕輕柔柔的。讓她瞬間只覺全身酥軟,身子不由微微後仰,腰際便有臂膀猛地用力將她一攬,她就回了楊戩一個深深的吻,大神體內那些蘊藏了百年的蝕骨之蟲就被這一吻悉數勾出,瞬間化成唇齒間熾熱濃烈的纏綿!

原以為百年離別,一朝重聚,會有不少心酸苦楚不勝枚舉,卻原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了人間無數!

“公主,真君!龍王請你們去春暉園用膳!”門外紅翎前來邀請。倆人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春暉園內,奇異的假山閃著粼光,水圃裏開滿了各色的海洋花,爭奇鬥艷,腳下品色琉璃磚,頭頂蔚藍水幕,碩大的明珠在四方高懸。園中放著一張長長的翠玉桌,三五個魚仙忙忙碌碌在上面擺著金樽玉碗,珍饈美食,香氣四溢。一園子大人賞著花兒等人開飯,幾個小孩子還是照樣嬉鬧不止。

摩昂家的康兒今年四歲,是幾個孩子中最小的,尋著香味就跑道桌前,惦起腳尖摸索著,要掀那白色瓷盅的蓋子,還好他娘眼尖,一把將他抱起“小饞貓,等小姑姑來了再吃!”

“嗯,還有小姑父!”康兒稚嫩的點點頭,眼睛還巴巴的註視著前方。看見楊戩與寸心出現,那兩個小眼笑的跟月牙似的,胖嘟嘟的腿猛的一蹬就掙脫了娘親的懷抱,屁顛屁顛就朝著楊戩跑去“小姑父!小姑父!”叫得那個歡愉,都不知道他娘在身後有多失落的罵他是個小白狼!

楊戩看到迎上前親親熱熱的小人,順勢蹲下,雙臂一張,康兒就撲騰到他的懷裏。寸心看了只覺意外,康兒什麽時候和他這麽好了?走到大嫂面前問起,才知楊戩曾在西海住個一陣,別說康兒了,連老大的淩兒和女兒蕙兒外加敖宇家的慶兒,都在那段時間和楊戩打成了一片,崇拜的要死要活的!寸心聽了心裏還沒感動過來呢,就見楊戩真的被幾個孩子團團圍住,遠遠望去就像個孩子王!

可憐婉盈兩眼望著跟楊戩膩味的兒子,對小姑子下起了命令 “寸心,他這麽喜歡孩子你趕緊給他生一個,免得你侄子被他拐跑了!”

這一語正好被楊戩聽到,放下康兒走過來“嫂子放心,二郎不會拐你兒子的!”說罷便走到敖閏與龍母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春暉園眾人的目光一下就聚集在了他身上,但聽楊戩對龍王龍母說道“岳父岳母,今日趁著一家團聚大夥都在,二郎在此請您二老將寸心交給我,我一定好好待她,如珠似寶!”

敖閏一聽喜上眉梢,拉著老妻的手連聲應到好,深切的望著楊戩說道“三丫頭有個好歸宿,我們也就放心了,你看看最近有什麽好日子,選了就把她接走,要好好過日子!”

“多謝,岳父岳母成全!”楊戩這邊感激謝恩,寸心那邊可沒想到楊戩會當著全家人的面,向父母提親。雖說不免嬌羞但聽老父這麽爽快的答應要人把她接走,故作不悅奔到老父身邊,拉著爹爹的衣襟說道“爹,您就巴不得我趕緊走啊!”

敖閏一聽冤枉啊,立馬該口“二郎要不這樣,寸心也剛回來,讓我們再跟她聚聚。你啊,一百年以後再來迎親!”

“爹!”寸心疾呼一聲,惹的眾人哄堂大笑。

“老爺,看來我們三丫頭是急著嫁了!”龍母也調侃起女兒“就不知道最近有什麽好日子?”

“如果,岳父岳母同意,下月中秋我來迎寸心如何?”楊戩這話說出口了,自己都後悔了。

中秋,八月十五。這對他和寸心來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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